民国二十九年(1940),彭先泽在《安化黑茶》载:“茶叶生产最多之地,则为第五、二、七、八区之各乡,第二区仙溪乡之芙蓉山,虽以往昔政府采用贡茶得名,然品质之优,产量之富,尚不足以代表安化茶叶也。”而在《安化黑茶》第二章茶叶产地的具体地名中,可以找到九渡水、大桥市、仙溪等地名,只有龙溪不做为一个独立的地名出现。从彭先泽的叙说可以确定,四保贡茶集中在“第二区仙溪乡之芙蓉山”,即以前的归化乡。
有关仙溪、芙蓉山,清代的安化县志就有记载。嘉庆十六年(1811)《安化县志》载:“山川云:归化乡仙溪在县北三十里,源出县治西山谷,细流会集,可行小船出入,溪昔王南美隐居于此,成仙故名。”这是对仙溪这条河流的具体记载,它的地理方位、河流长度、典故等都很清晰。嘉庆十六年《安化县志》又载:“归化乡芙蓉山在县东六十里,高十五里,东西十五里,南北三十里,与大沩山相接,上有寺,山状若芙蓉故名。土人望云雾以占晴雨,此即芙领朝云也。宋张南轩诗曰:‘上头壁立起千寻,下到(列)群峰次第深。兀兀蓝奥自吟咏,白云流水此时心。’邑人李盛诗曰:‘遥望芙蓉入画图,巍然东壁頼支吾。几回欲识晴和雨,但看山头雾有无。’上有南轩亭,系宋张南轩游其地创建。僧定洌诗曰:‘大宋文章未丧君,湘湖萍浪日昕昕。蓝舆到处成踪迹,一笝闲亭在白云。’ ”这对芙蓉山进行具体的描述,地理位置、山的大小、高度、形状、山上的事物都有详细的记载,特别是张栻、李盛、定洌等人的诗词记录下来,让后人知道芙蓉山这座山自古就受人朝拜,人文历史深厚。
根据安化县区划变化,于一九五O年四月废除保甲制度建立乡、村政权,那当时候的保相当于乡、甲相当于村,安化四保贡茶的产地就是芙蓉山脚下的四个小乡,比四个自然村落又要大。据二O一六年修订版的《仙溪镇志》考证:大桥保包括现在的大桥新村、山漳村、圳上村等村域;仙溪保包括现在仙峰村、河东村、仙中社区村、仙溪社区村等村域;龙溪保包括现在九龙社区村、三星村、泉江村、富兴村、龙丰村、芙蓉村等村域;九渡水保包括现在三丰村、九渡水村、岐山村等村域。安化四保贡茶的产区就在现在仙溪镇范围内,属于仙溪镇的一部分。
3.四保贡茶的品种、采摘方式、时间、数量
安化的茶叶品种很多,宋代建县开始,还是沿用湖湘产区的团茶。发展到明代初期,安化的茶叶已经有绿茶这种品种,并且有烘青、晒青两种绿茶,其中安化四保贡茶就是晒青。据《安化县茶叶志》第三章的茶类演变叙说,十五至十六世纪,安化改制黑茶之后,就有了春采绿茶的习惯。据彭先泽的《安化黑茶》记载:“采摘时期,分春茶、仔茶、禾花茶及白露茶四次,谷雨前采春茶,芒种前采仔茶,水稻开花时采禾花茶,白露前后采摘白露茶。”对采摘时间和做成不同类型的茶都有自己严格的要求。
安化四保贡茶的产地是安化县贡茶的唯一产区,除了要完成朝廷每年需要缴纳的二十二斤贡茶外,还有县、州、府及朝廷采办都会借此机会搜刮民脂民膏。彭先泽的《安化黑茶》有记载,于芙蓉峰采摘雨前嫩尖,制成头贡细茶,年纳一百六十斤,然取之民者,年恒三四百斤,又令沿资江各乡,岁纳次贡茶钱八百串文,由行户承缴,县署工房购办次贡细茶。”也就是说上交朝廷的要一百六十斤,除了皇帝要使用的二十二斤,其他一百三十八斤为朝廷采办、王爷、官员所拥有和使用。地方政府在征收的时候,就是给朝廷的两倍,县、州、府都要瓜分。还要资江沿岸各乡缴纳茶税,作为地方政府的税收和运送贡物的费用。
据光绪十二年的《大桥保贡茶册》记载:山彰江生叶二十九斤七两,青麻山甲生叶十四斤十一两,童家坪甲生叶四十四斤十三两,窑头甲生叶十二斤,河柏佛甲生叶两斤十三两,河山桥生叶三斤,佛堂山生叶三斤,柏树坪生叶三斤,大桥甲生叶两斤。仙溪上保生叶十斤。这本贡茶册记载了当年的具体采摘时间,为光绪十二年二月初一、初二、初四这三天,他们交的茶分为生叶和末茶两种。其实生叶也就是刚采摘下来的鲜茶叶,末茶就是制作好的绿茶的芽茶,也就是说这些茶农不仅有自己的贡茶园,还有采摘茶叶的技术和制作芽茶的技术,特别是有部分茶农,他们有本事可以制作贡茶。所以,清代中兴名臣、安化名人陶澍在他的诗词里对安化四保贡茶有数首诗,如《茱萸江竹枝词》“才交谷雨见旗枪,安排火坑打包箱。芙蓉山顶多女伴,采得仙茶带露香。”《消寒第六次吴兰雪舍人陈石士编修朱兰友侍御钱衎石农部同集印心石屋试安化茶成诗》“是名雨前香,采之日一撮。未几渐蒙茸,卓立针抽铁。是名谷雨尖,香气弥勃勃。毛尖如鹤毳,挨尖类雀舌。”
综合这些,安化四保贡茶用专业术语来表达为头贡细茶、次贡细茶,按现在的茶名应该为芙蓉毛尖、芙蓉香茗。采摘的时间为谷雨节前,采摘的方式是头批鲜嫩茶叶,经茶农手工精制而成的精品,从中遴选出“贡茶”,每年要缴纳三四百斤。
4.四保贡茶的运输
安化地处梅山腹地,古代与外界沟通是资江,自宋代建立安化县后,朝廷为了方便管理梅山地区,特制修建了宝安益大道,中心点在安化蓝田,延申到安化梅城、新化石槽、邵阳、益阳,为传递政令和运输物资提供了陆上通道,也为进贡方物提供了陆路保障。
安化四保贡茶的运输很少有文献记载,嘉庆十六年《安化县志》载:“物产云,至于茶芽为湖南上品,甲于他邑,多产于北路及西北路,之外东南二路,则不产焉。额有贡茶,往例进京奉斋名色,皆当年里递出办。道里殷遥,虽所费浩繁,犹以迟误为虑。自康熙三十三年奉上司差官汇解,小民既已省虑,而方物亦得以及时人贡,民甚便之。又向来有巡抚南贡、总督北贡,嘉庆六年督宪吴免以后,县宪不办不解。”贡茶的运输成为当时候最头疼的事情,特别是由茶农运输的时代,从康熙三十三开始,就有专门的官吏押运,减轻了茶农的负担。特别是嘉庆六年,吴总督免除了安化县的比贡。同治十年《安化县志》载:“时事纪云:(康熙)三十三年甲戌、定采买芽茶,巡抚委员寻解。赵志安化额有芽茶二十二斤,往例凡进京奉斋名色,皆当年里选出,办道里殷遥所费,不赀犹以迟误,为虑今奉上司差官寻解,小民既已免虑。方物亦得及时,人贡民葚便之。”再一次补充说明了安化贡茶的运输困难和得到减压、免除的情况。
直到民国之后,才有具体的文献来记载安化四保贡茶的具体运输情况。彭先泽《安化黑茶》载:“逮清乾隆时,湘抚陈文恭公,又奏准章程备案,旋令安化岁输贡茶,由转饬归化乡保甲……缴县解省,此贡献方物之意也,安化县知事,每年于谷雨节后,例须亲往沿资江一带,弹压茶市,行户及各茶号,各送程仪,曰‘规费’。每岁知钱数千缗乃至万缗,县知事视为当然利得。”只说明先由归化乡运到县城,再运到省城。
安化四保贡茶的运输情况研究得最具体的是孙国基的《中国黑茶之乡》。云“为了加强对贡茶山的管理,更为了新采集制作的‘安化芽尖’能快速运到京城,明朝政府还把唐朝、宋朝修的益阳县城至安化县城梅城的官道——宝安益大道,进行了改造加宽。官道穿越现桃江县浮邱山的穿天坳,将那儿原来的私人客栈,改成了官方驿站,养了传递官方文件和跑运贡茶的马匹。桃花驿,明代始建,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由知县江闿重建,在今桃江县城关。明制岁编马 80 匹,清初定马 63 匹,册设长养排夫 100 名。安化至益阳和长沙的茶马古道,借贡荼的大势,兴盛了三百年。因为来往的人多,穿天坳驿站还有很气派的茶亭,有人为茶亭题写对联:‘穿破名利关头,想只因身家富贵,过此尽属康庄道;坳上清闲地位,看不了江山风月,少坐都为畅快人’。”其实,这是讲四保贡茶在运出安化县之后怎么走,针对安化县境内的运输,修订版的《仙溪镇志》有些研究,安化县进贡的贡茶从安化县城梅城起运,必经安宁古道,经“古瑶民桥”后进入宁乡县境到达长沙郡府,再押送进京。
5.四保贡茶的延续
安化归化乡即现在的仙溪镇区域是安化前乡茶叶生产、加工、储运的中心。解放前仙溪街上光经营茶叶加工储运的就有洢源长、谭孝德、太昌和、太和源(李悠久)、怡和丰(刘佑华)、谭曙记(谭曙初)、谭友记(谭友初)等七家大商号,小商号无计其数。
5.1安化四保贡茶的种主及延续
记载安化四保贡茶的历史文献极少,只有光绪十二年二月采办《大桥保贡茶册》有具体种植贡茶园、采摘贡茶、制作贡茶的名单。其中的向氏是一直还在种植、采摘、制作贡茶的茶人,其他姓氏的传承极少,可以说几乎消亡。在《大桥保贡茶册》赫然记载着十多位贡茶人,他们是向重山、向生云、向宣声、向生裕、向生鸿、向生柔、向逢春、向道虎、向道德、向名(各)重、向治典、向治谟、向道远等。
就此,找到了安化一九九四年八修《向氏族谱》,《向氏源委记略》载:“十一世宗宪公,宗宪乃我的祖也。榜名显,字辅卿,号勉齐,以明洪武十八年累官授南京工部虞衡清吏司,至永乐时,因廷议直对,乃左迁于湖南长沙府安化县尉,以丙戌四年七月始下车,在县捐馆,葬席于城东之东华山,所生三子,文质、文彬、文贵,质彬二公住新化,小地名大坡塘。贵公字永富,号履安,以父冢在安邑不忍远离,遂卜居城北小石桥,由瘻庠例贡,在京候送,因疾告终,生四子,潮、滨、淳、濂,厥后,潮公徙居北路仙溪,即今之龙溪保向家缎是也。滨公亦徙居北路大桥保雷公山。淳公则徙居南路苏溪。惟濂公远徙,至今失考,姑不及载然。自潮、滨、淳三公迁徙之后,子孙又星散不一。如滨公之后有迁居泉塘老龙溪即益阳者,滨公之后有徙居梁乙溪青麻山山彰江、湘思与萧家街者。”文贵次子滨房班次:“文景崇华守,智祖大日国,安凝忠生治。”民国十九年统一班次:“道兴垂庆远,相传统绪长,贻谋为可继,典籍正刚常。”
在按着《大桥保贡茶册》的向氏人名,查找八修《向氏族谱》,有“向生鸿,第 25 代,忠质次子,忠质为凝礼次子。向生刚,字逢春,第 25 代,忠杰长子。向生柔,字美堂,第 25 代,忠杰次子。向生裕,字于后,第 25 代,忠杰三子。向治典,26 世,生芝次子,生芝为忠贤第三子,忠贤为凝礼长子,凝礼为安廉长子。向治谟,26 世,生芝三子。向道远,27 世,治奉三子。向生震,字宣声,第 25 代,忠义长子,向生云,字凤朝,25世,忠义三子;忠义为凝灵长子,凝灵为安廊长子,安廊为国干次子。向道虎,字龙麟,第 27 代,治贵三子,治贵字含九,为生远三子,生远字世孚,为忠良次子,忠良字赛飚,凝峨独子,凝峨字我山,安仁长子,安仁字灵虚,国朝长子,国朝字观天,日朗长子。”还有向重山、向道德、向名(各)重在族谱上没有记载,主要有五种情况:长子取名不加辈分字,或取下一辈的字;所查阅的是八修族谱,六修、七修族谱末见;八修族谱里有些人只有辈分名,谱上没有宇、号;还有些人没有后裔,他们的名号都记载不详;还有后裔迁徙离开安化,无从查考。
再根据世代传递,宗宪公文贵房景滨序表,第十二代,文质、文彬、文贵。第十三代,文贵子嗣有景潮、景滨、景淳、景濂,景滨字南溪,号彩廷。第十四代,景滨子嗣崇铭、崇达、崇德,崇铭字又新,号俗奇。第十五代,崇铭子嗣华公,字龙光,号斗墟。第十六代,华公子嗣守凤、守爵、守雍、守法,守雍字容和。第十七代,守雍子嗣聪、元、青,聪字明宇。第十八代,聪子嗣祖华、祖寿、祖智,祖华宇思梧。第十九代,祖华子嗣大忠、大会、大喜、大思,大会字信凡。第二十代,大会子嗣日朗、日午、日定,日朗字子明。第二十一代,日朗子嗣国朝、国干,国干字能臣。第二十二代,国干子嗣安廉、安廊、安庠、安康,安廉字清雅。第二十三代,安廉子嗣凝礼、凝乐,凝乐字韶舞。第二十四代,凝乐子嗣忠烈、忠杰,忠杰字仕俊。第二十五代,忠杰子嗣生刚、生柔、生裕,生刚字逢春。第二十六代,生刚子嗣治定,字平章。第二十七代,治定子嗣道前、道秋,道秋字中元。第二十八代,道秋子嗣兴十,字育之。第二十九代,兴十子嗣垂弟,字介夫。第三十代,垂弟子嗣庆廷、庆孝、庆刚、庆强,庆廷字远幸。第三十代,庆廷子嗣远游,字凤龙。
5.2安化芙蓉山茶区的变化及延续
自民国元年取消安化四保贡茶之后,种植贡茶的茶农开始没落,种植、采摘、制作、工艺都有所变化,特别是多向黑茶制作倾斜。民国二十三年(1934),据湖南省茶事试验场调查,前乡产茶主要集中在归化区的芙蓉山、仙溪、泉塘、龙溪。建国初期,划定芙蓉山为红茶、黑茶、绿茶的兼产区,包括梅城、仙溪、大福、清塘四个区的洢泉、东华、田心、思游、乐安、浮青、仙溪、九龙、长塘、大荣、木孔、新桥、东山、高明、清塘、大平、鱼水等十八个乡和芙蓉山、廖家坪林场,共三百九十一个村。为历史“四保贡茶”产地,芙蓉青茶享有盛名。过去茶园比较少,多为建国后新发展起来的新式茶园,茶园比较集中,单产高于全县水平。
一九八O年,安化黑茶供过于求,开始转型做红碎茶、乌龙茶、绿茶,县茶叶公司在梅城、大福两个区的乐安、浮青、长塘、大荣、新桥及城关等社镇改制绿茶,恢复春制绿茶,兴建厂房、配备机具、培训技术,全县共有 7 各绿茶厂,安化绿茶生产出现上升趋势,绿茶的品质好,颇受国营制茶厂和消费者的好评。